Tuesday, November 28, 2006

Travel Alone...一個人的旅行。



那一家叫做Ganga Fuji Home的家庭式旅社,夾在迷宮般老城鬧區的窄巷裡頭,每天晚上走到鄰近巷口的時候,我都要小心翼翼避開地上數量驚人的牛糞與垃圾,那夜,走得很累了,也開始對同行的夥伴覺得不耐煩,前頭的我,沉默地,只想趕緊回到房間休息。

突如其來的一下重擊,原本靜靜佇立在牆邊的牛隻,被我的同伴經過時拍了一下,猛然地衝撞我的身體,牛角的堅硬與力道之大,聽見自己的尖叫聲突兀地劃破安靜昏暗的夜,手肘、大腿傳來一陣灼熱疼痛,我忍不住回頭瞪著同伴,他像是還未從驚嚇的畫面中醒來,一臉茫然與錯愕。

回到房間,我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傷,淤青、紅腫、擦傷,更多的是對無知的憤怒,不想再和同伴說話,一句也不想,把身體整個轉過去背對他,用沉默來懲罰他做的錯事。

房間裡的空氣黏滯,河邊清涼的晚風吹不進來。過了好久,一張紙條遞過來,「和我說話好嗎?」字寫得小小的,像是懇求。後來,我們談了很多,同伴對我連日來的壞脾氣與煩躁提出質疑,他沉默了一會兒,像是在斟酌著下一個段落的重量,吐出一句,「我覺得,妳好像還是比較適合一個人旅行。」

關掉燈光的房間,只剩下房頂電扇旋轉的波動,躺在暗裡,我睡不著,反覆徘徊在他說的話語,對一個想要找個志同道合的伴到世界的盡頭旅行的人,那句話,是致命的一擊,比牛角更尖銳的刺進我的心裡。或許是因為,我知道他說得未必不真切,在旅途的轉折考驗下,我們都慢慢流露出了無法再掩飾的真實個性與想法,每一件事故發生,迷路、吃飯、趕火車、拍照…..都是一個個相處上的考驗。

同伴沒有什麼背包旅行的經驗,對於我習慣先看資料與尋找旅遊訊息無法理解,找不到目的地的時候我寧願看地圖,他拉了路人來問,每一個人都給他不同的答案;搭火車時早到讓我安心,手裡捏著車票細細對著時間與月台號碼,他一點也不擔心地在開車前趕上來,手裡提著奶茶、炒麵跟餅乾;在餐廳用餐我幾乎一坐下來就想好要吃些什麼,不諳英文的他,菜單橫看豎看半天,遲遲無法決定。這些時刻的自己,想必是既冷淡又不耐的,我的時間、我的空間、我想去的地方、我不想要的等待,好像我在乎的,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旅程中的知覺,旁邊的那個人,是怎樣不容易地做了個決定,走到我的身邊來,陪伴我走這趟行程,這些,好似一本不精采的小說被我遺忘在上一個旅社裡。

我開始為自己的私心與任性自責、難過,如果不是他,旅行中的我將會感到多少程度的孤單與不安,誰來分享瞬間的不可思議、再也無法向什麼人解釋說明的景象,陪我一遍遍地踏過小販纏人不休的市集,幫我背水壺,等我拍照,夜車上因為擔心我的安全,在對面上舖的他,不敢就這樣睡去。

總是嚷著想去旅行的我,是不是只習慣一個人出發和離開,新的城市、座標線上的我,是不是懷抱著如此內在而不懂分享的記憶,總是覺得有點孤單的我,遇到願意同行的夥伴時,我,真的準備好了嗎?

originally posted 04/26, 20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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