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27, 2006
Love is...another story....下一個永遠。
我遇見一個人,其實,他在心上已經長久,只不過,直蹉跎到今,才找到他。
一切好像已經太遲,但愛情是無預警的地震,完全沒有防備,它來了就是來了,心裡不是沒有恐懼,但在那個當頭,跑也跑不掉,反而有一種迴光返照的清明。
那一個早上,似乎和所有的早上沒有什麼不同,聽著音樂一邊梳洗穿衣,前晚整理好的行李擱在角落,肉桂茶、吐司麵包、平底鍋上的荷包蛋、相機背包、護照、出發的心情,一切,都在正確的位置上,我離開家,搭上地鐵,在城市南邊的某一站下了車,依約定在四號出口等待前來接我去機場的人,遲了幾分鐘,他的車滑行到路邊,我打開車門。 那扇車門,關上後,是一個旅程的原點,看似輕易,在無數的橫格與直格、巧合與偶然的交錯後,拼湊出填字遊戲的一個謎底,既是結束也是開始;總是要等到很久以後,回過頭去看,方才明白了,各個細節環環相扣,少了任何一個提示,故事就無法進行下去。
投影機喀答喀答地轉著,牆上投影著不知年份的片段,相遇與相愛,安慰與糾纏,播放著、進行著,兩個人的命運,微塵在空氣裡漂浮,記憶的音軌抽離了,遠處山頭響起悶雷,劃過暗紫色天際。 遇見他前,我就認識他了,遇見之後,不過把碎片一塊塊拼湊還原,燃起的火把,照亮石壁,古老圖驣,象形文字,不言而喻。 他總是說,這個世界這麼美,要高高興興的過日子,老是說,讓我聽妳的笑聲,而我,從來都不是個愛笑的女孩,有太多好久不想、忘不掉的往事,絮絮叨叨地說給他聽,他凝視我,伸出雙手擁抱,他的自由與不自由,我的快樂與不快樂,兩個不同的世界,還是愛上對方。 很多道理,關於感情的,他讓我開始明白了,就像聖經上說的,前我失喪,今被尋回,或許,這也將是我們此生最大的不幸,因為,那樣清楚地明白,再也,回不到原來的生活裡。
他不在身邊的時刻,我幻想我們從來不曾認識過,我幻想,不會再見面了,撕裂般的痛覺一口一口地嚙咬著我,我閉上眼,預習那樣的悲傷,想起他的臉,他孩子氣的眼睛與嘴角,他喚我的名字,逗我發笑,我們在對方裡面,像是重新記憶起、又像是急著忘記什麼,他柔軟的嘴唇,我開車的時候他盯著我的側臉,傻氣的戀人相互依偎,黎明時分,他的懷裡是遠古洪荒唯一依靠。 他在海裡緊緊握著我的手,我不會游泳,不肯下水,他說服我,耐心地、好脾氣地教我浮潛,「答應我你絕對不會放手。」「我答應妳。讓我牽著妳。」他的手,沒有再放開過。他帶我去看,深不見底的斷層海域,藏著誘人的幻覺與惡夢,像是發亮雨點的魚群游過身邊,玫瑰花瓣般的珊瑚無語地綻放在碧綠色的深邃裡,海星、畢卡索魚、水母……從水面下仰頭往上看,白花花的陽光,一切變得那樣不真切,我有點恍惚起來,他牽著我,我覺得安心,好像只要他帶著我,我願意一直游下去,游下去,跟隨到天涯海角。
太平洋上的小島,熄滅燈火的陸地一片沉靜,海風從東方升起又迴旋,漆黑的海浪低吟著令人微微暈眩的咒語,躺在小碼頭的甲板上,面對著無垠的夜空,繁星從百萬年外的時空回溯,散發無比溫柔的光暈,微風吹散了我的頭髮,我們肩併著肩,說著微不足道的小事,看流星不斷劃過天際,來不及許願,捨不得睡,這個世界,彷彿只剩下了兩個人,無比巨大的黑暗,慈悲地籠罩著大地。 島上人煙稀少,他睡在隔壁木屋,擔心我怕,他說「別擔心,如果夜裡有什麼事,妳敲敲牆壁我就醒了,知道嗎?」因為他這樣說,那一夜我睡得安穩,反而是他,總以為聽到什麼聲響而醒來好幾次,中間隔著一道牆,卻好似聽到他沉穩的心跳,陪伴著我。
離開小島的時候,我們都沉默了,那樣的美麗與守候,不知道,什麼時候還會再回去,白船往回開向本島,漲潮的海水湧上船身,他護著我不淋濕,浪裡飛躍著螢光浮游生物,銀色的眼淚,緊跟隨浪花向前,遠處的島嶼、山巒在日落後的海面暈染開來,只剩下勾邊的輪廓,漸漸什麼都看不清了,眼前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,那樣流動的黑色,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,召喚著船隻與旅人,它流向無法想像的海域,無法預知的未來。我凝望著海水,猜測它的深度,前幾日浮潛所看到的魔幻景象,像是所羅門王的寶藏,深埋在沉船裡,今後再沒有人能知曉。
經過高樓大廈林立的快速道路,月亮兀自圓滿,高架橋橫跨市區像孤獨的兩棲獸,他不能和我說話的時刻裡,我想像他的模樣,他身邊的人,夜裡作的夢。 重返城市,我強烈地懷念起小島的一切,一起看過的日出與星辰。 把手錶的指針暫停,藏匿在城市的角落,我們親密,鎖上門,拉起扇扇窗戶,桃紅色沙麗籠照著暈暗的璃光,聽不見了,街道的人與車,聽見彼此,也聽見自己的聲音,遠去的腳步,當下的慾望,試著回憶起海風的迴音,年代久遠凋逝的一種語言,一瞬間,都想起來了,像是遊牧民族的歌謠、黃衣喇嘛的七字箴言、西塔琴跟牛皮鼓的對答,既神聖又理所當然,他在我身邊徘徊、停留,帶來難以形容的甜美安慰。
我們緊擁著對方,是擁著失落的自己,不願意放開,嗅聞愛的氣味、呧嚐它的味道,絕望拌攪著快樂,如此難忘的銷魂芬芳。 也許在幸福的河岸,我和他將只能遙遙相望,可是我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,他給我的愛,是最珍貴的寶石,我找了條細皮繩,掛在胸前,這一輩子,不輕易取下來。
常常我想起,島上紅樹叢林的盡頭,躺著那塊直徑一尺的石錢幣,像是一句未盡的誓言,沒有被遺忘,但是帶不走。
originally posted 10/30, 20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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