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27, 2006
A Million Miles Away....萬哩之外。
早上在小旅館醒來的時候,有那麼幾秒的時間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。
白色的四方牆壁、發出噪音的冷氣機、走廊上的腳步聲,一切,好似因為白晝的來臨而退去了淡金色澤,黯淡下來,仔細看看,地板有點兒斑駁,浴室的排水管微微低鳴,悶熱的微塵在空氣裡飛舞,屋外不遠的Khao San路,夜晚市集的喧鬧與自由氣息,到了早晨,剩下撤去了攤販的髒亂街頭,泊著幾台計程車。
旅行的人,朝聖麥加般來到這裡,享受了一個晚上的氣氛,有的住下了,有的離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。這條街,就像是西方與東方的轉運站,此刻與我們心中所嚮往的那個年代的接駁點;簡陋的唱片行賣著翻版的CD片,一片一百泰銖,Bob Marley、Jimi Hendrix、The Doors…..,徘徊不去的聲音從遠方傳過來,反叛過,現在只剩下懷舊的氛圍,小販熟絡的翻炒著麵條、香蕉煎餅,是廉價的亞洲風味,夾腳拖鞋、細辮子頭、漁夫褲、大背包,剛抵達曼谷的、要搭火車去清邁的、坐巴士去柬埔寨的、剛從蘇梅島回來的、將搭飛機離開的,所有的人在這條奇異的路上短暫交會,雖然離家幾千幾萬哩,來到這裡,卻有種回家的錯覺。
我走過寺廟旁,酒館的門口,露天的座位上老是坐著幾個宿醉未醒的外國人,拿著啤酒瓶,不知道談著些什麼,在節奏緩慢的國度,他們無法對焦的瞳孔並不太突兀,原來,喝醉的人,走到哪裡都還是會喝醉的,猜想他們來了一段時間,喜歡當地的氣氛,友善又便宜,無所事事彷彿是呼吸的方式,拋下了曾經有過的什麼,越待越久,慢慢地,就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生活裡了,這樣的人,旅行展開之後就不打算回到原點,也許,他們從來不打算找尋什麼,包括自己。
Khao San路的周邊,只是短短的距離外,巴士站、菜市場、糕點舖、書報攤,當地人如常地進行著平凡的生活瑣事,他們不會走到Khao San路來,Khao San路上的外國人,也很少離開那條街的範圍,兩邊的世界,像是平行的宇宙,彼此並不交集干擾,旅人的視野與百分之百存在的現實,有著絕對性的落差,道地的滋味,或許是我們難以想像的,是猜謎般的文字,是不帶英文字幕的對白,是叫不出名字的菜色,就像,夢境與清醒那樣的差別,在市場走過,我突然有一點失落,我覺得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地方,我只是路過,這樣的感覺,在別的地方,甚至是自己居住的城市裡也曾出現過,它是一種永恆性的失落。
5月31日,上午9點46分,我看見自己,走過Khao San路,我從忙碌而疲乏的工作中逃離了十天,每一天,我看見鏡子裡的自己,旅行、行走、思考、發呆、疲憊、脆弱、好奇、思念、忘記,也許,出來走走,是為了看見平常掩飾的太好的那個自己;因為工作,她的肩膀長期性不適,所以,按摩是她最享受的時刻,有時候她想到難過的往事,在旅館的床上任由淚水奔流,暗裡治癒遺忘的傷口,淡季的小島海邊,她望著大海,記憶如潮起潮落,什麼話也不想說。
最後一瞥,我看見她,背起大背包,往巴士站走去,要搭上中午的飛機,離開這一次的旅程。
originally posted 06/04, 20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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