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27, 2006
Hands of a Lover…情人的手。
曼谷。
我住在Banglamphu的小巷底,巷弄圍繞著一座寺廟,菩提樹高高地在圍牆裡頭伸展,牆邊小門前零星的聚著攤販,賣水果、舊貨與二手書,穿著夾腳拖鞋啪啪走過,白晝時分裡有種不經心的散漫甜美,像是貓咪的哈欠,伸個懶腰,花花的陽光,灑得一地一身。
沒有特別的計劃,我就往臥佛寺走去,腳程大約是二十來分鐘,經過皇宮城門守衛的士兵,看了一眼依然安祥的金色大佛,寺廟後邊兒便是按摩院,樹下的涼椅已經坐著排隊等候的客人,不過是春末的早晨,暑氣逼人,穿著黃色制服的師傅用蹩腳的英文喊著:「十二號!腳底按摩!十二號!七號!身體按摩!」,隨即領著走進室內。
瀰漫著藥草香味的大屋裡,一列列簡單的臥舖,擱著枕頭床單,列與列之間,擺上蒸煮著藥包的電鍋,屋內靜悄悄地,房頂的白色風扇不疾不緩地轉動著,按摩師偶爾和同伴交換幾句話語,伺候著或躺或趴在舖上的客人,開始動作前, 合掌於眉心,向著佛陀所在的方向默念,有一種儀式的虔誠感。 不管人們打那兒來,往哪裡去,男女老幼,尊或卑,來到這個殿堂裡,所有的肉體都將被尊重對待。 看著屋內紛紛進行著的按摩手勢,從左腳開始,遊走全身,至頭部的第三隻眼部位,也是眉心中間輕撫作終結;師傅們借力使力,運用自己四肢的柔軟與氣力,很像是瑜珈的雙人動作,元氣的流動,我閉著眼,卻似看見庭院裡光景,一吋吋游移,放鬆到最後,只剩下空空的腦袋,不同程度的痠痛,從四肢百骸慢慢滲透出來,平常累積的、忽略的、頑固的壓力,獲得釋放,隨之,便是說不出的舒暢,在輕柔與力道之間,來到一個絕佳的中繼點。 無關慾望,全然地,臣服。
關於按摩,奇妙的一點是,當按摩師的雙手接觸到身體,我總能感受到他們的脈動,他們在此刻是否心情平和、是否喜歡這份工作、是否能帶來撫慰,就像是電流、磁場這樣無可比喻的存在,當身體那般接近,呼吸也好、情緒的波長或是震動,細微的感覺無所遁形。 全然陌生的手,喚起細胞裡的記憶,很久不去想的,有些記不清了,有些,原來永遠不會過去,每一雙停駐過的手,帶來的歡愉與悲傷,是一個女人身體永恆的圖騰,頭腦也許忘記了,身體卻那樣清楚地記得,每一個時刻,每一種氛圍,每一次撫觸,每一份渴求與絕望。
在城市裡儲存了太多負能量,讓我極度渴望回到午後的按摩院,這裡,我完全放鬆下來,當溫熱的藥草包敷上丹田,黃薑、檸檬草葉的凜香撲鼻而來,胖胖的女師傅慈眉善目,她的手勢熟絡,帶著慈悲,不多說什麼,再一次,安慰了我。 離開的時候,腳下輕飄飄地,總有從異國度歸來的恍惚。 街道不遠處的tuk-tuk車司機在蔭處乘涼,熱辣的天空有著即將下大雨的前兆,我一邊走,一邊試著回想,上一次,我的身體,被情人的手悉心對待是什麼時候呢?
originally posted 07/08, 20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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